凉一

主真三法庶其它杂食/冷坑坑底自闭玩家/掉落随缘

记忆封锁(上)

○一个短篇,徐庶主视角

○tag出卖cp系列

 

[1]

他从梦中醒来。

 

风的呢喃与海浪的吟唱交杂,

梦里水声“滴滴答答”。

不知道是谁在低吟,

带着老唱片特有的沙哑。

指间滑落的是白色的沙,

聚成城也聚成塔。

 

光线迷蒙,

晕成水墨般的影,

最终落在他的眼上。

 

徐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干渴和饥饿的信号在混沌的大脑中叫嚣。

黑暗中他摩挲着开了落地灯,在昏暗的灯光中机械地踉跄到桌边拿起杯子,顺带扫掉了一堆药品。

冰冷的水流过喉咙带来微微的刺痛感,但好在缓解了濒临死亡的症状。

发冷的身子和滚烫的额头传递给大脑这具身体正在发烧的信息,而徐庶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他环顾乱七八糟的家,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了窃贼的突然袭击。不经意看到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纷杨的雪后,他愣住了——脑海中的记忆停留在4月16,但显然天气和身上穿的毛衣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徐庶思考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忆的这件事实。

 

他慌张地打开手机翻了翻通讯录——都是熟悉的名字,电影中一觉醒来遗忘世界的荒诞剧情并没有成真,他确定自己只是忘记了一部分事情。

划到通讯录底部,徐庶尝试拨通了好友诸葛亮的电话。

“嗯?元直?”

诸葛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这时他才意识到现在还是凌晨。

“那个……孔明……”徐庶抱歉地嗫嚅。

“怎么了?”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诸葛亮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

“我……我好像失忆了。”犹豫着说出这件事,徐庶做好了面对惊讶回应的准备。

但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平静地说:

“我知道。”

 

4月16日,徐庶遭遇了车祸。

猛烈的撞击对脑部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伤,他也因此患上了顺行性遗忘症——事故前的记忆保存得完好,却再也记不住4月16日之后的事情。

徐庶得知真相后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还是该绝望他的人生永远驻足在4月16日那天。

打完电话,徐庶动了动麻木的身体,从地上捡起了药盒。

无法获得治疗的疾病只能通过自欺欺人的药物骗一骗自己,徐庶知道自己已经被排除在时间之外了。

徐庶又坐了一会儿决定接受现实——也许他已经无数次这样选择了。

 

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徐庶才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因为不能好好地记住每天发生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出于失业状态。

因为不能好好地记住每天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靠笔记本和便利贴生活。

因为不能好好地记住每天的事情,他甚至无法正常地社交——他没有办法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每天所有遇到的人和事。

“这都是,什么事啊……”

徐庶合上从角落里找到的笔记本,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

干涩的眼眶流不出一点眼泪——在车祸中他的泪腺被爆炸气流灼伤,所以他连哭泣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天色渐亮。

徐庶的肚子再次发出“咕噜——”的抗议声,持续地高烧让他没有办法再思考任何事情。

他强打起精神走进厨房,看到冰箱上面的便利贴的最后时间是两天前——他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在地上躺了两天。

苦中作乐地佩服自己身体的抗打击能力,徐庶打开冰箱门,有点意外地看到空落落地冰箱中只躺着一棵干瘪的芹菜和一包拆开的速食水饺。

徐庶皱眉,没有再想太多。

他拿出水饺,从碗柜里拿出一只碗,决定直接粗暴地用微波炉加热。

挽起袖子的刹那,他再一次愣住了:他的左臂上布满了一道道整齐排列的明显是人为的创口,都是新伤,有的刚刚结痂。

自觉自己患得是失忆症而不是自虐症,徐庶放下手里的东西,连滚带爬地跑回客厅翻开近期的笔记一页一页搜索有关伤口的说明。

答案是没有。

没有原因的昏迷和没有缘由的伤口,徐庶不寒而栗,恐惧感瞬间让大脑清醒。

 

天已大亮。

徐庶尝试从家中别的地方寻找线索。

显而易见,没有用。

他没有记忆,也没有任何东西提示他。

 

过度紧张过后,困意和发烧的难受感再次袭来,徐庶吃了退烧药后没有力气再动一下。

如果睡过去,他又会失去记忆,但唯一庆幸的是这次他做好了准备。

徐庶在笔记本的最新一页添了新字:

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导致在12月6号(?)昏迷(?)在地板上。

身上有伤口,来源不明

12.9

 

写完最后一笔,他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2]

风的呢喃与海浪的吟唱交杂,

梦里水声“滴滴答答”。

不知道是谁在低吟,

带着老唱片特有的沙哑。

指间滑落的是白色的沙,

聚成城也聚成塔。

 

光线迷蒙,

晕成水墨般的影,

最终落在他的眼上。

 

他从梦中醒来。

准确地说,是被接连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徐庶从床上坐起来,立刻就看到摆在最显眼位置的笔记本,封面上的便利贴用红笔写着“醒来必看”。

窗外的雪停了,徐庶十分迷茫地下床开了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推进了屋子。

 

“我的老天,好几天没见你,你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庞统咂嘴,揪着徐庶的毛衣说,“你去哪儿了?放了我鸽子还一脸无辜。”

徐庶揉了揉已经可以媲美鸡窝的脑袋,没有说话,干脆地无视掉庞统回到了卧室。

“喂喂喂,你什么态度,徐元直?我天,你家不会遭贼了吧,怎么这么乱?”庞统背着手像领导视察一样喋喋不休,却看到徐庶神色惊惧地从卧室出来,“你怎么了?见鬼了?”

“士元,我有话问你。”

 

“所以你不知道什么原因发着高烧在地上躺了两天?好吧,这勉强算是你放我两个小时鸽子的理由。”庞先生宽容大度地说。

徐庶皱眉翻了翻笔记本,确实翻到了15号的笔记:

明天下午两点在咖啡厅见面。

 

冰箱上还有6号早上8点的便利贴,所以徐庶可以暂时确定他是6号8点到14点之间昏倒的。

 

“士元,我们6号见面要做什么呢?”徐庶有些懊恼为什么他的笔记做的如此简略。

庞统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为了你的工作,大哥,你不会忘了你有面试吧?”

“啊,工作吗?”徐庶想起来他在找笔记本的时候曾看到过一个装着他的简历的文件夹。

“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徐庶低下头苦笑了两声,又想起来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挽起袖子展示给庞统道,“士元,你知道这些伤怎么弄的吗?”

庞统被整齐的伤口吓了一跳,道:“你自己弄的?”

徐庶愣了愣,失望地收回手,摇头道:“我不知道。”

 

两个人都沉默。

庞统叹气,拍了拍徐庶的肩说:“说不定是无意弄的。元直,虽然我不能说什么感同身受,可我还是想说人总要往前看。”

“我知道,士元……”

“你先养病,12号的面试不要忘了。”

庞统拿过徐庶的笔记本替他记下来:

12号上午八点整弘一大厦b座23楼《不语》杂志编辑部找周先生面试

 

送走了庞统,徐庶心事重重地仰面倒回到床上。

太过流畅地写下面试的信息,反而显得过于殷勤。徐庶从来不会怀疑庞统,但反常的举动却不得不让徐庶猜想庞统有什么事瞒着他。

回想起学生时代,他和朋友诸葛亮、庞统虽然在一些理念上不尽相同,但真的是至交。所以即使是庞统隐瞒了什么,徐庶相信他一定有合理的理由。

 

雪后初晴,阳光好得耀眼。从窗外打进来,暖洋洋地温暖着徐庶的有一点冰冷的身体。

徐庶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忽然翻身踩在床上——天花板上似乎黏了什么东西。

徐庶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放在掌心里——是一枚夜光涂料纸剪的星星。这种小玩意在精品店里随处可见,白天吸收了日光,夜晚关灯就会散发荧荧亮光。

 

什么时候贴的?

徐庶觉得奇怪。

他又仔细地盯着天花板找了一会儿,直到脖子和眼睛都酸痛得不得了时才坐下休息。

除了这一枚贴纸,天花板十分干净,干净得就像有人刻意打扫过一样。而唯一的贴纸还是在吸顶灯与天花板的夹缝中找到的,想来是无意被遗落的。

 

徐庶拿来笔记本仔细地寻找。

也许是最初并不适应需要每天记录的生活,笔记最开始的日期都是断断续续的,而且笔记上的字也很杂乱,到后来日期才连贯起来。

但无论是开始还是后来,都没有发现有关贴纸的任何记录。

“到底怎么回事……”

徐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困局。

接二连三莫名其妙地东西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措手不及。

如果,我能记住就好了。徐庶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并没有眼泪流下来。

 

他在庞统记下的笔记后又跟着写:

星星?

 

[3]

面试十分顺利。

面试官周瑜并不在意徐庶的病况,几乎是见了面就立刻确定了徐庶的职位。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庞统硬拉着他与诸葛亮见了面,美其名曰:合理的庆祝,反正他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喝酒。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徐庶局促地和各种来打招呼的人问好。

招呼走最后一个人,徐庶如释重负。

庞统憋笑道:“瞧瞧,元直怕得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士元,别闹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诸葛亮打断他,“你也知道,元直的情况……”

徐庶连连摆手:“没关系的……照你们说,我失业以后消沉了很久,那些人都是我在酒吧认识的?”

庞统点头:“当然了。”随后展开了各种回忆,包括徐庶喝醉了在酒吧闹事的窘态。

徐庶尽力地回忆,结果不出所料,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他知道,即使今天他努力的记下来,明天也会忘记。

 

似乎是看穿了徐庶的失望,诸葛亮开口道:“元直,不用勉强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徐庶揉了揉眼睛,勉强地笑了笑,“我去卫生间。”

他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向庞统投去目光。

庞统了然,很自然地指道:“左走到尽头,右拐。”

徐庶点头,转身混入人群中。他并没有看到身后的庞统将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而后略带悲悯的叹气。

 

徐庶在隔间内从大衣的口袋中拿出笔记本,借着不明亮的灯光翻阅了很久以前的笔记——的确有酒吧闹事的事情。

更令他意外的是,他发现笔记中有几页被撕掉了,准确地说是裁掉。

因为是沿着最底部裁剪,甚至连装订部分可能留下的纸屑都被清理干净了,前几次都是快速翻阅没有细看,如果不是突兀的断点日期,徐庶根本不可能发现笔记被动过。

从6月3日到7月6日,一个月的空白日期。

 

是他自己裁掉的?还是有其他人动过笔记?

徐庶更倾向于后者。

如果是徐庶本人,他没有必要这么仔细,而且如果是自己做的,一定会在笔记里写下原因。

徐庶抽出上衣口袋的钢笔,在笔记上又记下一笔:

笔记6.3-7.6丢失 

 

他合上笔记,目光落在手中的钢笔上。

这支笔不是他的。

即使是没有失业的徐庶,也肯定没有多余的钱买这种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商务钢笔。

定制钢笔的笔帽上刻着一个花体的“Z”,想来应该是面试时不小心从周先生的办公室拿出来了。

等正式上班后还回去吧。

徐庶把笔放回了胸前的口袋中。

 

从厕所隔间出来正对着洗手池和一面巨大的镜子,暖黄色的灯光反射在琉璃玻璃的装饰品上变得刺眼,徐庶眼前恍惚了一下。

“小心。”

有人扶住了他,低沉的男声像是塞壬的歌声充满蛊惑。

徐庶偏过头正对着一双深邃的眼睛,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带着难以名状的情愫看着徐庶。

——是个好看的男人。徐庶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没事吧?”男人问。

“谢谢您。我只是突然有些头晕。”徐庶道谢。

男人的目光黯淡,松开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可能吧。”

徐庶洗了把脸,略低的水温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镜子里的他果然很憔悴,徐庶无意瞥到那个男人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炽热的眼神让他有些惶恐不安。

徐庶转身迎上男人的目光,他犹豫地问:“您认识我吗?”

男人如梦初醒,摇头道:“不,不认识。”

说完,男人大步出去,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徐庶,说:“好好休息。”

 

徐庶从卫生间出来还有点恍惚,那意味深长地目光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那个男人——也许他认识自己。

还没等徐庶原路返回,就看到似乎是诸葛亮神情严肃地匆匆消失在拐角。

“孔明!”徐庶大喊,但他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中被迅速淹没,而拥挤的人群让他很快就失去的目标。

 

回到座位,诸葛亮果然不在了。

“孔明呢?”

“去厕所了吧。”庞统喝了不少,慢吞吞地说。

“我怎么没遇到他?”徐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庞统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可能去外面的厕所了。”

徐庶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透过玻璃杯底看到的庞统的脸有点儿扭曲。

 

12.12

直觉告诉我,士元和孔明有事瞒着我。

 

[4]

年底的杂志社的工作让徐庶重新感受到了没有患病前的忙碌——如果不用每天早起很久看笔记的话就更好了。虽然因为病情只能负责一些零碎的工作,但总归有了归属生活的感觉。

“徐庶,借你的笔用一下。”同事朱然把文件往从徐庶的桌子一摊,随手拿起一支钢笔匆匆地在文件上标注了要修改的部分。

徐庶看了一眼钢笔,翻了翻笔记,又低头盯回自己的文件道:“那个是周组长的,我总是忘记还了,一会儿你帮我还回去吧。”

“好嘞。”朱然合上笔帽仔细看了看说,“你搞错了吧,周哥的私人物品都会标上‘Y’。而且他的钢笔是和策哥一起买的同款,这支肯定不是。”

“你确定吗?”徐庶猛然抬头吓了朱然一跳。

“那必须的啊,他们买的时候我在场啊——不说了,我去开会了,迟到的话又要挨说了。”朱然收拾了东西一溜烟跑走了。

 

“东西落了!”徐庶拿着桌子上的一份收据喊道。

但哪里还看得到朱然,徐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打开收据:“不知道他开会要不要用,这是……”

收款人是周瑜,而付款人的位置赫然写着诸葛亮的名字。

二百万元整。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徐庶惊讶得愣在原地——孔明哪里来这么多钱?

他呆滞了许久才回过神,掏出手机匆匆地把收据拍下来。

 

“徐哥,干嘛呢?”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徐庶。

徐庶不认得他——准确的说他不认识任何人,但他还是礼貌地打招呼:“没什么,熟悉业务,我怕忘了。”

同事都知道他的病情,见怪不怪地说:“你这白耽误工夫啊。”

“白耽误工夫?”徐庶奇怪。

“啊,哈,没事儿,不说了我去催稿了。你说说,现在的作家都是臭毛病……”同事打哈哈拍了拍徐庶的肩,嘟嘟囔囔走了。

徐庶抠了抠笔记本封皮上的破损,记道:

孔明认识周瑜。

钢笔不是周瑜的。

 

“周瑜?谁呀?没听孔明说过。”庞统喝了口咖啡,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是我说,你们怎么都一个德行,一个两个请我喝咖啡,这不等于请我喝中药?”

“‘你们’?”徐庶抓住了重点。

“孔明啊——服务员,再给我一份糖奶,不,两份。”庞统抱怨,夸大其词道,“‘老夫’不比你们年轻人,下次还是喝喝茶吧,我就知道一家茶馆……”

庞统絮絮叨叨,徐庶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盯着杯子发愣。

“喂,喂!元直,你怎么了?”庞统的手晃了晃。

徐庶匆忙掩饰道:“没,没事。对了,这么久,一直没问你们的情况……嗯……我是说也许我问过,但我忘了……”

徐庶说得语无伦次,庞统却听懂了。他示意了一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孔明还在原来的公司干,小公司不景气,高不成低不就。我呢还是开着书店,不是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买本书都不愿意……”

庞统又开启了话匣,但徐庶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他收拾了东西起身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下次请你和孔明喝茶吧。”

 

“元直,嗳,元直!”庞统叫了两声没叫住他,无奈地连连叹气。

一直坐在邻桌的男人起身坐到了庞统的对面,说:“我没有时间了,这是我唯一一次请求你帮忙。”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有天大的理由为难老夫,可也得看情况不是?即使他徐元直记不住东西也不是傻子,早晚会发觉的。”

“能拖多久是多久。”男人端起徐庶没喝完的咖啡轻啜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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